出胜餐厅1908

【MHA/出胜】诘问鸟(1)

出胜厨师创业计划(30/38)
是道大餐,慢慢享用

烛渐失控:

*写在前面,一个跑题的魔女集


*活了几百岁的阴阳师x现役研究


*一共三更,有原创角色


*是我看SOUND&FURY疯了之后的产物,很抱歉,lof不能编辑字体很麻烦


 


 


 


-00:00-


 


他看到绿谷站在雨里,他让中田先上去,径直走出了宾馆大堂。


最后一班巴士停在绿谷的身后,汽车的尾气让人反胃。他能闻到绿谷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草的味道。绿谷的视线投了过来,他脑子里突然喷涌出了许多别的,避开了,向着绿谷身后更远的地方望。


雨越下越大。像鼓点。但这里没有泥泞的山路和不讲理的鬼怪,人群中是他和他,背后的马路上汽车鸣笛声很快盖过了雨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要跟我说你是假装路过,你明明该死在你那该死的山里了——哦不,也对,你不会死,那就离我远点傻逼。


阴阳师沉默着,他的眼里透出与外表年龄不符的伤感和困惑。他直直地瞪着爆豪身后的霓虹灯,嘴巴动了动,半晌说不出话来。雨还在下,他看不清楚那年轻面孔上的水渍是泪痕还是雨。


 


 


 


7:13


 


早上醒来时爆豪觉得后脑勺疼,他翻了个身,直接从床边摔了下来,索性放着宾馆的双人床不睡,硬是要和地板结缘。后来闹钟响了,他挣扎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头一不留神撞在了床头柜上,和后脑勺由内而外的疼痛相映成趣。


小胜。


小胜。


草泥马的闭嘴!他一巴掌摔在手机上,手机仍然在震动,孜孜不倦地闹腾着。他抓起手机,滑动了屏幕上的闹铃。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随同消失的是脑子里的一团乱麻。他坐到床上,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和穿戴整齐的内裤,再看看空荡荡的双人床,努力搜索着脑子里被床头柜撞散的记忆。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湿着头发坐在床上看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十五分钟前他在冲澡时冲着他浴室外的炮友嚷嚷:“滚,要我说第三遍吗?”他拉上了厕所的门,把裤子脱掉,“如果我冲完澡出来还看到你,你就给我去死吧。把联系方式也给我删了。”


昨天晚上。


他浑身湿透走进房间,中田躺在床上,已经脱了个精光,笑盈盈地看着他。


“刚才在宾馆门口叫你的人是谁?前男友?他浑身湿透了不给他一把伞吗?”


“中田你废话怎么多?前男友个屁。”


“看上去还是个学生啊,十七岁?十六岁?你还和学生纠缠?”


“闭嘴。你还做不做?”


“你先跟我说说呗?”


“我们说好了不问这些废话。”


“我前天说了我想和你跟进一步,我还以为你默认了。”


“我没有默认,给你的回答是滚蛋,我要洗澡,你现在可以滚了。”


“虽然我没资格说你什么,但——”


“没资格就闭嘴。”


“——你这处事方式看上去就像个被前男友甩了情伤太重只能到处求人安慰的小屁孩。”


“记得把我的联系方式删了,傻逼。”


一切都糟透了!他把头埋进了枕头里,手里攥着手机,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扭过头,是银行发来的短信,用着机器装可爱的语气祝他生日快乐。中田还算是个识趣的人,联系方式已经消失了。4月20日,护照上写着是他的生日,即便昨晚他和炮友分了手,即便今天是他的生日,即便前一天开房时在宾馆门口碰到了绿谷出久——那个收养了他15年潇洒拍拍屁股走人又过了4年突然出现的不老不死的混蛋阴阳师——这都不能阻碍他去写实验报告。


他翻了个身,下了床,走到窗台边去拾他的衣服,衣服已经干了,外头晴空朗朗,周五,注定了又是喧嚣浮躁的一天。他都能想象切岛丽日他们会在实验室里做什么,他们会在实验室里挂上令人尴尬的彩带,在他走进实验室时放该死的摇滚乐以为他会喜欢,然后一群人堵在门口祝他二十四岁生日快乐,在午饭时奉上生日蛋糕,切岛会问他晚上要不要去喝酒,不会去的,他只想回家睡觉,这个早上才刚刚开始他就疲惫不堪了,他头还在痛,额前已经浮出了乌青块的影子,他套上T恤,深吸了口气。鸟雀落在他的窗台边,叽叽喳喳地叫。他还能听到绿谷的声音,小胜小胜地叫着,让他的头更疼了。爆豪猛地敲了敲窗户,惊得鸟雀飞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是那混蛋派来监视我的!想都别想!”他冲着惊恐的麻雀吼着,挥了挥拳头。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公平的,如果绿谷要派他的式神来监视他,那可恶的黑乌鸦一定会把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她才不会那么大喇喇地落在他的窗台围栏上。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他该走了。


 


 


 


-8:22-


 


绿谷站在便利店门口,店里已经人满为患,都是住在附近的学生和上班族。他半眯着眼睛,打着哈欠,明摆着前一晚没有睡好。他的乌鸦一大早就在窗台上叫了起来,惹得楼下拐角的野狗狂怒。他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时候抱怨了一声,黑孔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台灯上:“今天有工作吧!你起晚了,出城要一个半小时呢!”


“我推掉了。你今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绿谷说。但他是睡不了回笼觉的,他洗漱完毕就在孔雀的催促下下了楼买早饭。现在他站在便利店门口,思忖着应不应该进去——也许到附近公园里跑步也比在店里人挤人好。也许都不好,不好,什么都不好。人多的地方永远没有好事,他曾经在集市上被六岁的孩子叫做妖怪,而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他对这样的人群有先天的恐惧——或许是后天的,但过了那么久,后天养成的畏惧也变成先天的了。


他站在玻璃窗前做出思想者高深莫测的表情思量着,例如他为什么要推掉今天的工作,例如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城市,例如他为什么在一个星期前要和一个急着租房的大学生争夺这个大学对面的40平公寓,例如他一个死不了的阴阳师为什么要在四年前变卖家当舍弃他失而复得的田园生活,例如他昨天为什么跟着从大学里出来的爆豪胜己走到宾馆门口,例如……


他不能再想了。他昨晚回家时已经够失态了,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黑孔雀吃惊了好久。


“你去哪里了出久?你怎么浑身都打湿了?你要不要赶紧去洗个澡?”


很显然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回复她的问题上,她总是那样叽叽喳喳的吵闹。她并不能理解他,很长时间都不能理解他,四年前他收拾东西要再次离开空谷时她给予零容忍,自顾自地发脾气,站在空谷山顶木屋的房梁上大吵大嚷,控诉他的优柔寡断和随心所欲。


是啊是啊,他的确是优柔寡断随心所欲,他必须承认。他本以为他能好好地就那么再次隐居起来,把那十几年的现世回忆抛在脑后,但只是和爆豪分开那么一个月,他就又开始思念起来了,他怀念的东西有许多,比如新干线,比如电脑电视,比如学生嘴里说的那些混杂着英语的怪异日文,比如爆豪站在马路对面手里握着个冰激凌。


“你去找他了是吗?你看到什么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他很好吗?我不是经常替你跟着他的吗?”她落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头,她的头顶有一撮红色的羽毛,是乌鸦不该有的。她用她漂亮的红眼睛看着他——就连这红眼睛也会让他想到爆豪。他的手落在她的头上,顺着她的羽毛滑下去,她依然仰着头看他。


“他又和那个男人开房了是吗?”


“看来你一直都知道,你没有告诉我。”他看着她,她终于垂下了头,她咋吧着她的喙尝试解释,但他不在意她要解释什么。她只是他的式神,他在要求她去跟踪爆豪的时候就已经超出她的工作契约范围了。最后她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他说了句没关系。没关系,这本来就不是她的责任。四年前他答应爆豪不再出现时就应该想到爆豪变成什么样都与他没关系了,他只是想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爆豪喜欢男人却没有和他说。至少这个追根溯源还与他有些关系吧,也许那时候他们还住在一起,他没有注意到爆豪也没说——


“虽然我的确有错……但是这件事和胜己没有关系对不对,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他不会想要再见到你了,还记得他在山上说的那些话吗,说你是懦夫要逃回去说你明明就不敢尝试怎么——”


“你不需要提醒我这些,孔雀,我没忘记之后他在山上淋了雨在医院里还对我说我只是他的恩人别自作多情定位成养父母什么的我和他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很清楚。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来这里,只是那天在街上看到他了,发现他还在这个学校……其实我们的矛盾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定位自己而已,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和他做朋友。我现在可以和他做朋友从头开始。”


“笑死我了,就你们这样还想做朋友?说真的,小久,我们这四年明明也挺好的,做阴阳师赚点钱到处云游,虽然和以前在山里躲着不一样但也挺好的,现在我们网上的评论越来越好,生意也做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会……”


“对不起孔雀。”


“事到如今你还想来见他做什么呢?我早就想问。”


“不知道,可能我也想看看当初养大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吧……”他还没有洗澡,雨水还在身上,刺得他身上凉,“而且当时小胜骂我不敢融入这个社会……可能我也想做给他看。大概吧。我搞不懂。”


“我也搞不懂你。”她说,她低下头啄了啄自己的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扬起了她黑漆漆的脑袋,“这间屋我们要租多久?”


“付了两个月,短租。”


“那只要再忍两个月……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开心,我们还是彻底忘掉他好不好,真的,这次租期结束了就别再回这个城市了……你也看到了,他有自己的生活。”她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要把他那些东躲西藏的情绪照亮,他避开了她的眼睛。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窗外的雨声小了,他又看到桌上的电子灯亮了,凌晨1点,是爆豪生日了,他和她说已经是爆豪生日了,她像看疯子一样瞪着他,然后在他腿上着急地跺了跺脚:“你是个白痴,小久!”


“孔雀,这个事情……我自己都没想明白,你不要再多说——”


“你四年前也是那么跟我说的,你都活了那么多年了还学不会放下这种事吗,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你不该捡他,就连亲生母亲都没你那么放不下的。他和别人做那档子事你现在失魂落魄的干什么,像是吃醋了一样——”


他按住了她的喙,防止她再唠叨下去。她虽说已经是只鸟了,却还是改不了她生前八卦唠叨的品性,好多年前她就开玩笑说他喜欢爆豪,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看着爆豪长大的怎么会有那种情绪,孔雀下山后看多了那些恶俗的网络文学,凡事都要用恋爱脑过一番。她扑腾着翅膀挣扎着:“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也不要再想着他的事了!”她嚷嚷着要他起誓。桌上还放着许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她蹦到那上面,想垫高自己的高度从而起到增强气势的效果。但绿谷只是摇摇头,他站起来径直走进浴室,把孔雀的声音关在门外。他把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扒下来,打开水。


热水器隆隆响了起来。绿谷脱下衣服,走到淋浴下,感受水从他的头顶开始,落在他的身上,最终滑到脚跟,洗刷他一天的疲乏。热水澡和温泉是最好的取暖方式,湿了的衣服明天再洗。


嗒嗒嗒。是密集的鼓点。


水声盖住了他的听觉,他在水声里哼着乱糟糟的调,还有些觉得自己是个音乐家。实际上绿谷是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的,曾经黑孔雀就嘲笑过他。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教育出了个出众的全才不是吗(即使爆豪从不承认他的功劳)?过去爆豪的书房里放了许多摇滚乐队的碟和架子鼓,这就是证据。


嗒嗒嗒。水声变弱了。


他看着他捡来的孩子在定点灯下大放异彩,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他知道他玩架子鼓,但他不知道他还组了乐队。就像他知道他成绩很好,但不知道他究竟在学什么一样。他那时干的许多事绿谷就已经不了解了,他不和绿谷讲,绿谷也不问。他和那个玩吉他的小哥关系不错,绿谷也是听其他孩子说的。他现在站在聚光灯下,穿着黑色的紧身T恤,汗水滑过眉角。身上的荷尔蒙蓬勃地爆发出,很难想象台下那些肤浅的高中生不会被这样的他吸引。他在家里绝不是这样的——他在家里……他似乎不了解他,当然他也快放弃这件事了,以“家长”的身份死拽着自以为是的了解愚蠢极了。


“你是外校的学生吗?”站在他身边的女孩突然说,他别过头,看到她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愣了愣,摇摇头,依然盯着台上的爆豪:“不,我是爆豪胜己的朋友。我已经毕业了。”过去他自称是爆豪的小舅,但事到如今,这个谎已经圆不下去了,爆豪在入学高中时,家长那一栏就已经是空的了。


她有些吃惊,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努力接受这个娃娃脸是个成年人的事实。他们在吵闹的音乐下交谈不下去,说了两句,本以为结束了,没想到那女孩拉住了他。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台上的爆豪,灯光太亮他看不清爆豪的面孔了。下一秒他已经站在了礼堂外。女孩看着他。隆隆的声音被墙壁格挡了。


“爆豪从来没和我们说起过你。”


“但我和他从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解释,好像是在反复为自己确认着什么。不过,显然她的关注点并不在爆豪身上。


她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歪着头看着绿谷:“我叫稻宗卜丽。”


“绿谷出久。”他回答,想着自己是怎么就跟着她出来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她有些自来熟,弄得他不太舒服。


“我……额,我做一些社区服务工作,没有很固定的职业。”


“社区服务?是什么?敬老院那种吗?”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带着他往那些小摊上走,礼堂里的鼓点声越来越小。


“差不多。”绿谷说,敷衍着。他扭着头,想要再看一眼乐队的表演,但那女孩并不打算放过他。她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笑了起来:“你真的很想看爆豪的表演呢。”她为什么总是在笑呢,绿谷也不明白,那笑得很假,像是在等他的回应而笑。


“我第一次看他在舞台上表演架子鼓。”


“你们不是做了很久朋友吗?”


“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了解的啦。”他说,“你和小胜一个班?”


“嗯。”她点头,“那是我们班的节目。要不是藤岛和爆豪一直关系不错,我们也不会想到他愿意上台表演。顺带一提哦,服装是我设计的!”


“好厉害。”绿谷说,心不在焉的,他甚至有些想要召唤黑孔雀进场替他看着爆豪表演,“那个主唱和小胜关系很好啊……”


“爆豪期末的时候还给他辅导过功课。”她顿了顿,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你想不想去鬼屋看看?也是我们班的活动。”


他停下了脚步。


“不,我还是先去找小胜吧,如果一会儿碰到了再说。”


他没有再等女孩多说一句,返身跑了起来。他的心跳砰砰砰地跳着,他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他也许是在害怕,但他在害怕什么呢?爆豪明明就在那里,他不明白。


礼堂里演出的是一年级的舞台剧《卡门与朱丽叶》,二年级的乐队已经下场了。


他跑到了后台,看到那个主唱在和爆豪说话,嘻嘻哈哈的。爆豪沉默地看着主唱,手上的鼓槌打着转。


“小胜!”他叫了一句,喘着气,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外校高中生,个子矮矮的,脸上有雀斑,和奇异的不自信。


爆豪回过了头看着他,主唱的话被打断了,也看向了绿谷。


“爆豪,那是谁?”


他问,后台另外几个人也回过了头,他们都看着绿谷,这让绿谷更加紧张了,他明明可以把他想说的话留到回家后去说的。


他是谁?他和爆豪是什么关系?这本该是很明朗的,他是爆豪的养父、或者说兄长。可是他在长大,他却没有,他还是顶着一张十多岁的脸,那现在,爆豪也到了十多岁的年纪,他还能以“养父”自居吗?或者“兄长”?他还能听到百年前的声音,有人在他耳边斥责他是怪物,那不是他的选择,那他究竟是什么,他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他们现在看上去一般大,如果诅咒晚几年碰上就好了,他已经放弃破解诅咒了……也许现在的爆豪看上去还更成熟一些……他不明白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也许还是需要爆豪来定义爆豪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从小就能把事情想得很明白他的学习从来没有让绿谷操心过当然如果是涉及到科学的那些知识绿谷还真有些无能为力他在他十岁时碰坏了他的科学作业让爆豪愤恨了好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什么……是因为他在他十岁时碰坏了他的作业还是因为在他十三岁时限制他玩电子游戏的时间还是因为在他十五岁是在大街上当着他朋友的面和他打招呼还是因为十六岁时没法在作为他的家长出席他的家长会……他想要了解他他想要了解他他们在一起了很久但现在就像陌生人一样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他死不了吗是因为他无法与时间协同吗是啊总是因为这个爆豪也不过是凡人他当然会厌倦这样的绿谷他改变不了别人也改变不了自己他只能看着爆豪慢慢后退着远离他他连问出为什么的资格都没有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么现在对于爆豪来说他究竟是谁?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等爆豪回答。他也在等着。


“他是我熟人,我邀请他过来了。”爆豪说,他只是瞥了绿谷一眼,又转过头看自己的鼓。


“你的熟人?”主唱挑起了眉,“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废话真他妈多。”爆豪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请便。”主唱还在那里笑嘻嘻的没个正形,他走到鼓前用手拍了一下,绿谷瞥了眼爆豪,但爆豪什么都没说,他背起书包走了,径直走出了后台。主唱的笑声渐弱,其他人还在看绿谷,看得他发毛发怵,他打了个激灵,追了出去。


爆豪的手揣在口袋里,他站在门口。他跟了上去,爆豪还是一句话没说。


小胜从来没和我提过那个孩子。


和你没关系。


小胜的鼓打得真好。


我在家也会练。


但这不一样。


鼓点落下,在绿谷的胸腔里回荡。


没什么不一样的。


小胜为什么要邀请我来?


小胜……


小胜……


嗒。


爆豪只是绷着脸。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人群在他们之间穿梭。绿谷又看见了那个女孩,女孩向他招手,他别过了脸。


嗒。


小胜,对你来说,我只是个熟人吗?


嗒。


水渗入绿谷蓬乱的头发中,热的,温的,冷的。


热水器停摆了。


他看到爆豪把校服扔在浴室的地上,爆豪身上一丝不挂,被玻璃上的雾气遮掩着,但都隐隐可见。他看着绿谷,暗黄色的头发上还有些泡沫。


“喂,废久,热水器灭了,帮我开一下。”


“对小久说‘请’和‘谢谢’!”孔雀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爆豪看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背过了身子:“你愣在那里干什么。”


他感到自己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沉到腹部,胀热的,比最沸的火锅还要滚烫,他能听到水滴还在滴,是冷的,也许爆豪的身上已经泛起鸡皮疙瘩,他当然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他只能感到那团火在灼烧他的身体,也许他应该去给他弄一下热水器了。


但是小胜……


小胜已经17岁了,沾水的蝴蝶骨上生出了什么刀一般的羽翅把厕所门前的瓷砖斩碎。那团热乎乎的东西还在他腹部下方翻动……这孩子已经17岁了,可他呢,他看上去也不过17岁的样子,他们都是17岁,是的,他们现在都是17岁,他没有资格……那团东西是什么,他想把他的肚子翻出来看看但他不可以……他没有资格做那种事情,任何事情,人类的伦理在他身上就像个笑话,那么爆豪对他来说是谁呢?男孩,不,男人看着他,透过水雾看着他,雨还在下,他说不出话,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他在想的事情有许多,他能想到吉他手的手落在爆豪的鼓面上,爆豪什么也没说,为什么,爆豪应该气势汹汹一些,他总是那样的不耐烦,吉他手在玩他的鼓,他应该说点什么,也许他喜欢他,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爆豪究竟还有什么没有同他讲?爆豪是同性恋,爆豪喜欢男人,除了这个呢?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甚至没有资格去议论这件事,从爆豪17岁起他就没有资格为他做任何事了,他该消失了,也许不是今天也许不是明天,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也许是爆豪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会消失,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很清楚,他迟早都会回到过去,在一切变得更糟之前他——那团火热的东西是地狱的火,伴着厉鬼刺耳的笑声咒着他的龌龊,将他身上的衣服都燃尽,他只是站在那儿,赤身裸体,隔着带水雾的玻璃看着爆豪爆豪滴着水的脊背脖颈脊背腰干他不能不能不应该不可以爆豪站在雨里看着他——


“怎么了,人太多了你被挤出来了吗?”她说,他们站在马路边,他身后有自行车飞驰而过,打着响铃。便利店的门一开一合,发出让人听得腻味的音乐,“怎么?你是在这儿站着睡着了?”


他摇了摇头,走进了店里,她隐了身站在他的肩上,小声地指点着,她喜欢吃奥利奥——虽然对于鸟类来说这东西该是不能吃的,可她已经不能用普通鸟类来定义了。过去在山里的时候她压根就不吃东西,现在反倒是要让饮食丰富起来了,她说这些零食能让她的灵力更强,绿谷就当是那么回事了,她有时就像个精力过分充沛的女高中生。他拿了饭团和一盒泡面两包饼干,又走到了冷柜前,也许他应该买点啤酒放着,孔雀喜欢喝酒,但不能总让她去酒吧和那些妖怪喝酒,他还是不希望她和那些混在人间的妖怪交情过好,以后除灵的时候牵扯到了可就麻烦了。


他听到便利店的门又开了。他没有注意,提了一箱酒走到队伍后面排着。


“胜己……小久……是胜己。”他听到她在他耳边嘀咕,他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了爆豪顶着那一头乱毛(当然,现在是干的,也没有带着泡沫,他的个头也比17岁时又高了些)走进店里,他穿着和昨晚一眼的黑色T恤,一脸的起床气。这就是住在大学对面的好处,至少他还能偷偷那么看看爆豪,做拙劣的跟踪然后了解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实。他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把帽子拉拉低,跟着结账的队伍往前走。


“他买了罐咖啡,看来昨天晚上没睡好。”


“不要再嚼舌根了孔雀。”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也不要再瞟他了。”


“我没有。”


“嘘。”


他尽量不动声色地拎着啤酒和饭团走出了便利店。


“你不要跟我说你打算以后每天都拖到这个点才来买早饭。”孔雀在她耳边威胁着,“说好了不要再想他的事了。我们结束这件事了,好吗!”


“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昨天就光冲我嚷嚷了。”


“嚷嚷还不够吗,我们回去吧,别看他了。”她用翅膀扑他的脑袋,“你回去好好跟我讲一下昨天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我想看书。”


“你是个优柔寡断的混蛋,废久。”


“你不要学他,我上去再跟你说……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要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没这些事——唉,这样说也不对。你今天别管我了,出去玩吧,我给你点钱,你想做什么都行,别管我了真的,我自己看会儿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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